人是一种很奢侈的动物。野生动物每天想的就是能吃上一口饭,还不奢望能吃饱肚子。
人,不行。人不仅要吃饱肚子,还要活得快乐。
吃饱肚子后,就像猴子一样挂在树上,晒太阳抓虱子,体验一两天,人会觉得很惬意,悠然自得,可是天天都这么过,他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在人生的金钱游戏中,早已打通关的张朝阳,曾经一度在抑郁中度日。他在接受采访时坦言:“我是真的什么都有,想有什么我都可以买什么,但是,我居然这么痛苦。比如说,以前的话我会认为就是,我尽管嘴上不这么说,但是我心里会认为:钱赚得越多,名气越大,一定会越幸福。”
“我觉得我出问题了,怎么可以这样想,而且自己没办法克服。这导致我工作时总是处于忐忑不安的状态,因此我跟团队说我不能工作了,必须去解决我的问题。”
张朝阳还透露,他曾尝试去美国找心理医生、大量阅读心理学精神类书籍,还在东方哲学中找寻自己焦虑的原因。
2012年,他来到亲弟弟果义法师修行的法门寺,闭关了一年,在佛法中拯救自己的心灵。
等到2013年1月,张朝阳再出山时,互联网世界早已改换天地:人人都在用微信,视频网站大洗牌,移动互联网风起云涌,小米手机高歌猛进,天猫双十一销售火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与他的搜狐无关。可是,既然选择了下山,他必然还是要被滚滚红尘裹挟,再次快马加鞭,迎头赶上。
如今,曾是麻省理工物理学博士的张朝阳似乎重新捡起了老本行,他从去年11月开始,就在自家的搜狐视频开启直播物理课,每周周五、周日中午12点准时开播。
今年3月11日,《张朝阳的物理课》首次走到线下,收获大量赞赏,多年不碰物理的他,依然能够全程不看书推导出爱因斯坦著名的质能方程E=mc²。
很多人说他是因为热爱物理,真的是热爱物理学吗?难道真心热爱物理学的人不是应该毕生都在研究物理学吗?对于知识和真理的探究,难道不比创办商业公司更有趣,更能满足灵魂深处的渴求吗?
看似纷杂混乱的世界,却能够用简洁明了的方程式描述,按照各种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的法则来运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伟大的智慧生命创造了世界万物。很多伟大的科学家,晚年都痴迷于研究神学,绕了一大圈,惊讶地发现科学不过是给上帝的创造做一个个注脚。
什么是热爱?著名艺术家陈丹青在抖音上爆火的一段话揭示了真相,他说:
“喜欢画画,我 CàO,这这这拦不住的!”
真正热爱物理学也是拦不住的,不是说读了麻省理工学院的物理学博士就是热爱物理,也不是说在大学里教物理、研究物理的人一定是热爱物理,这都不一定,但是职业生涯中一直都没有和物理打交道的人,一定不是发自内心热爱物理的。
大学里教物理、研究物理可能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谋生的职业,私下里他也可能是一个热爱拉小提琴的业余人士,但是他的这份热爱并不能让他养家糊口。
曾经的张朝阳,他的人生目标一度是成为“大科学家”。这是不是他发自内心的目标,不得而知,有可能是从小学校老师给他灌输的价值观。从小到大激烈的考试和竞争,让他产生了厌学的心理,他虽然成功地考上了清华,但清华里的竞争更是空前激烈,这进一步让他产生了挫败感。他在和冯仑的对话节目中说:
因为那时候的脑子,就像刀刃,特别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我要当大科学家”,如果这件事实现不了,就会有挫败感,不像现在,人的脑子很宽。
他用了7年的时间,在麻省理工获得了物理学博士的学位,毕业后继续在母校做博士后研究。可能在天才辈出的麻省理工,他渐渐认识到,在这个拼天赋的学科,自己也许永远也不会实现当大科学家的梦想了。也有可能,他不甘寂寞,想要把握时代的先机,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张朝阳后来回忆说,1994年,他在麻省理工的实验室里被当时的“互联网”的奇妙所震撼。
“那时是一些校园内部网之间的互联,也不叫互联网,而叫‘信息高速公路’,”张朝阳说,“我们已经可以通过代码和电子邮件进行网上交谈,虽然不像现在有图文界面,但即便如此简单的应用,网络的这种独特魅力也已经让我下定决心,不走正常的道路,而是去创办网络公司,回国创业。”
“那时我就觉得,当今时代有两大趋势——顺应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两个潮流,一是信息高速公路时代的到来,另一个是中国作为全球性大国的崛起。”
无疑,作为创业者,作为商人的张朝阳是成功的,成功带来了快乐,但是这种快乐伴随着无尽的烦恼。物质上满足了,自我实现的目标完成了,可是,他,还是会痛苦。
2021年末,张朝阳宣布搜狐将推出知识直播平台,将提供打赏、付费课等内容,同时将覆盖汽车、美妆、情感、健康等多个领域。
可见,张朝阳此次亲自直播物理课,本质上其实是一个推广旗下直播平台的营销行为罢了。他亲自为自家视频站台无可厚非,但是要说他由此找到了快乐,其实很难说。
快乐这个东西很奢侈,也很短暂。正如张朝阳亲身经历所领悟的:“越有钱、越成功,如果没有管理好自己,往往更容易让你陷入精神的痛苦。”
张朝阳是幸运的,没有完全被商业,被资本所绑架,没有被欲望和空虚所彻底吞噬。他的经历粉碎了网络上一直鼓吹和贩卖的焦虑——挣够了钱,实现财富自由后,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人其实并不是自己所想象中的那么高等,而是往往像野生动物那样低等。
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古往今来,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当完全没有了挣钱的动力后,他们往往会堕落到沉迷于满足自己更低级的欲望,而不是提升到去满足更高级的欲望。简而言之,就是在没有了经济压力后,人们往往变得更像动物一样,沉溺于吃喝和性欲的满足。远到商纣王的酒池肉林,穷奢极欲,再到秦始皇笃信炼仙丹,寻长生不老药,近到中外演艺圈明星大腕沉湎于吸毒嗑药,快乐来得越简单粗暴,越是上瘾,越是转瞬即逝。
实现财富自由后,往往等待着你的是无尽的空虚和无聊感,就像陷入泥潭,无法自拔,无法自救。这也是为什么巴菲特,李嘉诚八九十岁还不愿退休,还是想做事。对他们来说,没有比退休了无所事事,终日等待死神的召唤更可怕的事情了。
然而,人要想找到自己真正喜欢,乐此不疲的事情太难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混口饭吃,迫于生计罢了。普通人要做的事,不是去相信实现财富自由后的美好生活,幻想着通过捷径一夜暴富,而是认清人性的本质,在养家糊口之外的休闲时光里找些乐子,或是做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罢了。
如果不信我说的,可以去搜索一下中了彩票的那些幸运儿,后来是怎么穷困潦倒,甚至自杀的,中外的例子都有很多。
张朝阳是幸运的,另一个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例子就是美籍台湾人谢家华了。
谢家华的父母都是来自台湾的移民,他从小在旧金山长大,从哈佛大学计算机毕业后,进入甲骨文公司做程序员。
仅仅5个月之后,他就辞职了,以两万美元作为启动资金,在一套有两个卧室的公寓里开始创业。他的创业项目是广告网站Link Exchange,两年后该网站已有逾40万名会员,每天有500则广告轮播。
1998年11月,Link Exchange以2.65亿美元(相当于2022年4.61亿,约29亿4872万元人民币),出售给微软。
1999年,他投资创业公司鞋网(ShoeSite),随后将其更名为Zappos,并担任首席执行官。Zappos在2000年营收160万美元(相当于2022年264万美元),到了2009年收益已达到10亿美元(相当于2022年13.22亿美元)。
2009年,他把Zappos以12亿美元(相当于2022年15.87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00亿8539万元)出售给美国电商巨头亚马逊,之后他仍留在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直到2020年8月退休。
同年11月,谢家华把自己反锁在储藏室离奇去世,享年46岁,死因是火灾造成的烟熏呛伤致死。有同事爆料,谢家华生前沉迷笑气和酗酒,自从8月份退休之后,吸食笑气越来越严重。他有可能是在吸食笑气时不慎引起了火灾。
他每年都会跑去内华达州参加火人节(Burning Man Festival),因为在那里可以公开使用各种毒品。他去世之前,一天最多可以吸掉几十瓶笑气。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侵蚀下,谢家华渐渐产生各种幻觉,变得疯狂,偏执而又古怪。他最喜欢在家里,点燃几十根蜡烛,沉浸在烛光氛围中,享受毒品和酒精带来的沉醉快感。
他还喜欢挑战自己的各种生理极限,仿佛是找到了人生的快乐源泉。他尝试过刻意绝食,执意将体重降到100斤以下,他还尝试每天只吃某个字母开头的食品,还有洗冷水澡,在雪地里狂奔,甚至憋尿,还有故意造成自己窒息,看自己最多能坚持多久。
他创业多年来,一直独自承受巨大的压力和孤独,他没有结婚,也很少和家人在一起。聚集在他周围的都是一群各种花他钱的朋友。
他在拉斯维加斯建立拖车公园移动房屋乌托邦,喜欢和年轻的艺术家和创业者,同吃同住,享受被大家簇拥,被环绕的感觉。
他还鼓励50多位同事和朋友,都来他住的地方周围买房子,还赞助他们房子首付,给他们付双倍工资,这样大家就能常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了。
最终,他被黑暗吞噬了,留下了8.4亿美元的遗产,无儿无女,无遗嘱信托。
不要觉得他可笑,糟蹋了人生,谁能保证,换作是自己,拥有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就不会像他那样瞎折腾出一幕幕人生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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