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姨夫是一个好人。”每个人都这么说。
他出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已经去世四年了,他是我心中最真实也是最真诚的共产党人。
我大姨比我妈妈大二十岁,从我记事起,我大姨父基本就不工作了,退休了,所以,我对他工作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逢人只要提起他,没有不说好的。
他告诉我,他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去世的早,就跟着大哥,他上学很刻苦,学习也好,我们这里来过一个非常厉害的游击队,司令看上他了,让他去当司令的通讯员,他不去,他要去读高中,可是哥哥出不起他的学费,他就跑到父母的坟头哭,后来就跟老师说不去了,老师看他是个好苗子,替他拿了学费,这才上了高中。高中在市里上的,每次去上学,他都是背着干粮,走八九十里地,将近走一天才能到学校,高考他不敢报太好的学校,报了个一般的学校,他班主任自己给他改了志愿,报了西安一所更好的学校,真被录取了,他很喜欢讲这一段故事,我听了很多遍,他也很感激他的班主任,所以,隔几年就去看他的班主任一次。
到学校以后,他应征参军,去南京读了军校,之后一直随部队在外,后来家里说媒,认识了我大姨,姨夫比我大姨大五岁,我大姨没读过大学,但是是十里八村唯一读过书的女学生,读完书就当了老师,跟姨夫结婚以后,大姨就跟着姨夫全国各地到处跑,去过江西,去过甘肃,还在福建待了很多年,我的表哥表姐都是在福建长大的,后来也当了兵,姨夫转业就回我们县,给家乡做贡献,回来以后,听我妈妈讲,他成了县里管财政的一把手,特别负责任,为人清正廉洁,现在县里很多人都是他当年带出来的,他去世,只要听说的,不管有多远,很多很多人能来的都来参加他的葬礼,场面尤为壮观。
这是他的生平。
而我印象中的他,就是带着老花镜,拿着笔,看报纸的样子,看到他关注的信息,他就剪下来,用夹子夹在一起,后来,有一次我们去他们家,他赶紧跑屋里,拿出他整理的信息,翻出一张他找到的小纸条,递给我姐,原来是郑州要开大型招聘会的信息,我姐快毕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他真的特别细心,看到招聘会信息就赶紧给我姐留了下来。我大姨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他就把家务全部承担下来,每次我去他家,基本上,都是我大姨坐在沙发上,气的拍大腿,“你怎么不扫这里,这里,那个也没有弄,我刚就说你要这么干的!”然后我姨夫就慢慢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开始干,他也半开玩笑的说,“也就我脾气好,能受得了你这脾气!”
但是,他真的很认真,家里到处都一尘不染,连暖气片他都要擦的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他去医院那天,大姨身体也不好,扶着厨房的门,手里一直握着姨夫的手表,魂不守舍,我妈妈安慰她,“姐,没事的,就是晕倒了,一会就回来了。”
第二天,姨夫就走了,很安静,但是大姨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我去大姨家,看到厨房的一角,塑料瓶子里,切剩下的辣萝卜已经发芽了,想必是大姨父放水里养的,这个家,每一处都有他活着的痕迹,可是,还能保持多久。表哥把大姨父的手表也拿走随他一起入葬了,大姨真的是舍不得。
从那以后,大姨她也不发脾气了,因为找不到能宠她脾气的人了,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哪里都不去,电视里反复放着大姨父爱看的战争片。
我也再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大姨父。
他活成了我们记忆里的人,但是,每个人提起他,仍然说,他是一个好人。
我记得很清楚,他有一句话,“能帮别人就帮别人,你帮别人三分,人家就有可能还你七分!”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还他七分,但是他还是很乐观地去帮助别人,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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