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不平等协定曾被认为
是美韩关系史上的“巨大进步”。
殊不知，“雷”就此埋下。
作者：郑敖天
编辑：许 晔
编审：凌 云
驻韩美军，最近接连闹事。
3月27日凌晨，一个喝酒上头的美国大兵，拿刀大闹韩国街头，不仅割破了便利店的遮阳帐篷，还连划14辆车。
韩国警方接到报案后出动，但美国大兵拒不扔刀。最终，韩国警方用电击枪将其制服。
但令韩国人憋气的是，抓了也白抓——韩方无权拘捕他，只能把他移交美军。
而就在此事发生前3天，另外两名驻韩美军也醉酒驾车肇事。更离谱的是，他们逃逸不成后，还纠集同伙，对正当维权的韩国出租车司机大打出手。
韩国民众吃了一个又一个“哑巴亏”，自然也不干了，怒斥美军“把我们国家当成了殖民地”。
七成被判无罪释放
驻韩美军为什么敢如此横行霸道？
这就不得不提《驻韩美军地位协定》。
根据该协定，如果驻韩美军“执行公务”期间在韩国犯罪，韩国警方无权对其进行逮捕和审判，必须将其移交给美军，依照美国法律进行审判。
即便驻韩美军在“闲暇时间”犯罪，韩国警方也必须先将罪犯交给驻韩美军，再向驻韩美军申请对罪犯进行引渡。而是否引渡犯人的决定权依然掌握在驻韩美军手上。
有没有例外？也有——如果驻韩美军犯下杀人、强奸、贩毒等12项重罪，那韩国警方可以要求美军把罪犯交出来。
这样的不平等协定，无疑是美国大兵的“护身符”，也因此让韩国警方对他们的违法行为束手无策。
以3月24日的醉酒驾驶事件为例。
根据韩国警方调查，肇事的美国大兵血液中酒精含量约为183毫克/百毫升，属于严重醉酒驾驶，在韩国足以被吊销驾照。
更别提他开车撞了出租车后，还挥拳暴打了韩国出租车司机。
可最终只能交给美军处理。
·韩国出租车司机上前说理，被美军挥拳暴打。
这些年来，美军在韩国滋生事端的消息屡次见诸报端。
2011年9月，一美国大兵酒后强奸了韩国女学生，掀起轩然大波。
不到半个月后，另一美国大兵醉酒后试图进入赌场，遭拒后开始闹事，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大喊“我是美国军人，怎么不能进入？”，之后更对韩国警察施暴。
直到近几年，情况也并没有好转——
2020年5月，美方两名士兵在驾驶装甲指挥车时，违反交通规则随意倒车，撞到后面的越野车，造成4名韩国民身亡。由于该案件发生在美军“执行公务”期间，两名肇事者仅被移送至美军军事法庭，最终不了了之。
同年7月，数十名正在度假的美国士兵大闹釜山，在街头大肆燃放烟花爆竹，甚至向人群中投掷鞭炮。面对闻讯赶来的韩国警察，他们非但不收敛，还骚扰现场女警。
·美国士兵在韩国街头大肆燃放烟花爆竹，造成混乱。
驻韩美军的特权，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延伸到在韩国生活的美国人身上。2016年结案的“梨泰院杀人事件”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1997年，韩国大学生赵宗毕在一家汉堡店的厕所里，被两个美国人残忍杀害。办案的韩国警方瞻前顾后，不敢对美籍嫌犯采取拘押措施，导致嫌犯保释期间潜逃回美国。案发19年后，在受害者亲属和韩国律师的共同努力下，两名杀人犯才被引渡回韩国，入狱服刑。
就算是这样“迟来的正义”，对许多韩国民众来说也是奢侈的。毕竟，美国大兵在韩国犯了罪，大多都能全身而退。
有韩国学者统计称，在2017年犯下暴力犯罪的驻韩美军士兵中，仅有18.7%被美军移交韩国司法部门。而在接受韩国审判的罪犯中，也仅有一小部分能真正受到法律制裁。
据《韩国先驱报》报道，在韩国犯下刑事犯罪的美军中，有近七成被判无罪释放。
美国嘴上一直说韩国是自己在亚洲的重要伙伴，结果就这么纵容自己的士兵在“伙伴”家里作恶。
令人瞠目的“治外法权”
闹剧背后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
1945年8月15日，日本在朝鲜半岛的殖民政府彻底崩溃。不到一个月后，美军占领朝鲜半岛南部。
在“美军军政府”统治期间，美军在朝鲜半岛南部实施了军事独裁统治，驻韩美军也完全不受任何当地法律约束，这最终成了驻韩美军“治外法权”的历史基础。
“慰安妇制度”也是驻韩美军“治外法权”无限扩展的象征之一。
上世纪50年代，驻韩美军驻地很多是日本对朝鲜半岛进行殖民统治时期的军事基地。在这些基地周围形成了所谓“基地村”，也就是主要服务美军的“红灯区”。虽然韩国政府1948年就颁布了禁止公娼的法令，但为了讨好驻韩美军，这些都顾不上了。
·一名美军慰安妇拿着自己年轻时的照片。
根据韩国政府的估计，直至1954年，在美国军中服务的慰安妇在一万人到三万人之间。还有未纳入统计的大量女性被迫向美军提供“服务”，总数可能超过30万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身贫寒的底层女性。
一位韩国慰安妇在接受美媒采访时痛苦地表示：“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是我国（指韩国）与美国联盟的牺牲品。我的身体不是我自己的，而是美军和（韩国）政府的。”
·一名晚年生活在贫困中的慰安妇。
为了依靠驻韩美军维持自身统治，当时的韩国政府视“慰安妇制度”为其对美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1960年，韩国国会甚至要求政府大规模“训练”慰安妇，以保证驻韩美军把美元花在韩国本土。
在这种病态关系下，驻韩美军享受着令人瞠目的“治外法权”。
1967年，美国与韩国签订了《驻韩美军地位协定》。这个协定将美国驻军司法管辖权的范围扩大，并使驻韩美军家属和美军一样不受韩国法律管辖。
当时，这份协定还被韩国认为是美韩关系史上的“巨大进步”。殊不知，“雷”就此埋下。
韩国民愤何日能平？
随着驻韩美军为非作歹带来的影响愈发恶劣，越来越多的韩国人开始重新审视驻韩美军的地位。
2002年，“驻韩美军架桥车碾死女学生事件”，掀起韩国反抗《驻韩美军地位协定》的第一波浪潮。
那年6月13日，前往邻村为同学庆祝生日的韩国女中学生辛孝纯和沈美善在路边行走时，被美军士兵费尔南多·尼诺和马克·沃克驾驶的重型装甲架桥车碾死。
·沈美善（左）和辛孝纯。
韩国警方调查显示，事故责任在美军：他们没向当地居民发出进行军事演习的警告，就直接开着比公路还宽的架桥车上路了。
悲剧发生后，韩国多次要求美方向韩方移交肇事人员，却遭到美方严词拒绝。美方曾承诺让肇事士兵的指挥官向韩媒解释，最终也以“翻译问题”为由，取消了媒体见面会。
2002年11月，美军军事法庭先后判处尼诺和沃克无罪。死者家属得到的唯一的赔偿，是参加女孩葬礼的美军军官交给他们的100万韩元（约合5265元人民币）“慰问金”。
此事激起了韩国民愤。
同年12月，十余万韩国民众自发地走上街头，为冤死的两个女孩守灵。5天后，自称“反美”的进步派政治家卢武铉成功当选韩国总统。
尽管如此，驻韩美军依然力保两名士兵，该事件最终草草收场。
不过，这也让反对驻韩美军的声音进入韩国的主流视野。
2003年，韩国进步势力举行的“反战和平815大游行”中，韩国民众打出“扬弃韩美共助，实现民族共助”的口号。此前被侮辱和遗忘的美军慰安妇，也被韩国人作为美军暴行的见证人加以纪念。
·在美军基地门口，要求美军对持续侵犯人权公开道歉的韩国抗议者。
2019年，韩国政府宣布，因为美军拒绝向韩国政府支付污染净化费和环保罚款，将收回位于原州市、仁川市和豆川市的四处美军基地。韩国政府罕见地在主权问题上对驻韩美军表现出了强硬立场。
近几年来，韩国社会要求从驻韩美军手里收回主权的声音愈发响亮。
一名韩国在野党议员曾激愤怒斥：“应该把所有企图害人的外国人（指美军）都抓起来！”韩国市民团体也不断前往美国驻军军营门口抗议。
如今，韩国民众对驻韩美军带来的深层问题也越来越不满。不久前，美军在韩国多地的生化实验室被韩国舆论盯住，认为这是美军进行细菌战的前哨基地，严重威胁韩国居民的生命安全。釜山市民组织要求投票决定当地美军实验室的去留，并表示，“美国生化实验室完全是美国为了实现自身利益的工具，对韩国而言是极其危险的”。其实，驻韩美军整体对韩国民众而言，也是“危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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