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国际原油价格一路攀升,轻松突破80美元的关口并继续上扬。一时间国际舆论哗然,纷纷预测油价将会再度回到三位数的区间。据金融时报报道,高盛,Vitol和Glencore等国际大宗商品交易商认为一百美元的原油价格具备现实的可能性。其实早在七月份,美国前能源部长就警告油价将会很容易突破一百美元每桶的价格,甚至可能达到更高的水平。
油价高升的背后有着疫情以来国际经济复苏带来更大需求的因素,但是分析师们下此结论的主要依据是考虑到供给侧的原因。一方面,各国在碳中和目标的影响下,快速降低对传统化石能源的投入。总部在欧洲的各家国际石油公司,基本都制定了退出原油产业的计划。今年5月份,IEA做出的如果要在2050年前实现全球净碳排放量降至零,就必须立即停止对新的化石燃料供应项目的投资的论断,让传统能源投资者面临着更加困难的舆论环境。Glencore的首席石油交易师Alex Sanna指出五年前每年石油行业资本投入在4000亿美元,而现在的投入量仅为每年1000亿美元的量级。可以说,近期全球范围内的能源短缺背后都有着能源转型的背影。过于激进的转型政策造成传统能源投入不足,而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仍需要时间,增长的需求与受限的供给之间的矛盾必然会推高能源价格。
另一方面,石油输出国组织或OPEC+成员内部的分歧也是当前油价高企的重要原因。阿联酋与沙特是石油输出国组织的传统盟国,但是两者在近期的谈判中出现了令人及其意外的分歧,导致疫情以来减产的状态依然存在,将近七百万桶每天的产能未能够释放出来,因此无法满足疫情后经济反弹带来的需求增长。
当然,由于美元是国际市场上大宗商品的计价货币,考虑国际原油价格的增长不可能忽略货币市场的因素,特别是美联储在疫情之后采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更是直接导致国际大宗商品市场出现普遍性的通货膨胀。2020年3月27日美国政府签发了历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救助方案,总额超过2万亿美元,通过直接向个人和企业发放资金,并向陷入困境的企业提供贷款等解决美国国内因为疫情带来的经济问题。而疫情以来美国数次经济刺激计划为市场注入了大量的流动性,导致了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压力高居不下,7月消费者价格指数同比上涨达5.4%,国际大宗商品市场的价格也普遍高涨。
那么国际原油价格是否真的会继续飙升到百元区间呢?如果真的如此,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又会如何呢?而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国际能源市场的这一轮行情?对于第一个问题,我们认为短期内能源价格高涨具备客观条件,特别是在进入冬季后供需压力仍然巨大,因此能源价格还具有一定的动量效应,会继续高位运行,但是否能达到一百美元并不重要,这仅仅是一个代表性的数字,并不具备实际的意义。
在长期来讲,高油价应该是很难维持。随着经济复苏,美国通货膨胀压力增大,其宽松的货币政策也将会告一段落,国际大宗商品市场的通胀也就缺乏长期的基础。此外美国作为石油输出国组织和俄罗斯之外第三大产油国,在高油价的诱惑下也会有所动作,其影响力对稳定原油市场具有决定性作用。
高油价背后的美国货币政策因素,表明了以美元计价和结算的石油美元体系的弊端。也凸显包括上海国际原油期货在内的一系列去美元化的努力仍然任重道远。
高油价将不可避免的会对我国经济产生较大的冲击。国际大宗商品市场近年来所体现的高度联动性特征,特别是在能源市场,天然气和煤炭的价格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原油价格的影响,近期屡创纪录的天然气价格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个关系。因此国际原油市场的不确定性会直接导致我国的能源安全问题更为严峻。虽然近年来我国加大了对可再生能源的投入,但在出现革命性的技术进步前,它们仍无法担当重任。疫情后扩大生产带来的额外能源需求与经济增长带来的更高的居民能源消费都会对我国能源供给产生巨大的压力,以当前的电荒为突出代表,而生产成本的增加也会进一步影响到我国经济增长。
此外,要认识到当前的能源转型仍然是以保障安全和促进增长为根本目标,因此仍须继续对原油的勘探开发,进一步推动能源供给的多元化,保障稳定的能源供应。相关企业需要密切关注国际金融市场的动向,合理利用金融工具规避市场中的风险,特别是进一步完善我国以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市场发展,积极参与国际能源市场的定价体系。
从政策上来讲,国际能源市场的短期波动不能也不会动摇我国实现3060双碳目标的决心。
在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下,原油可能在2030年左右达到顶峰并逐渐下降,到2060年,绝大部分原油消费将消失。包括原油在内的能源价格的增长,会给可再生能源更大的生存空间,进而吸引更多资本的进入,从而促进其发展技术突破,加速能源转型。
(张大永系西南财经大学经济管理研究院教授;姬强系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研究员;施训鹏系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研究院首席研究员、南京大学长江产业经济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三位都是国际能源转型学会执行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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